第(3/3)页 按理来说,在这样的境况下,只要李闻寂是精怪妖魔,他吸取灵气时就一定能够看清他的本体,可却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却仍没能在李闻寂的身上看出任何异样。 李闻寂脸上已经有了淡金色的裂纹,本源之息未能完全找回,他就仍要承受竭灵之苦,糜仲聚灵,无疑是又一次催动了他的竭灵发作。 赵三春想上前帮忙,却被糜仲掌中的气流打了出去,摔在地上吐了血。 贺予星连忙扶起他。 李闻寂只觉得耳鸣尖锐,太阳穴生疼,他无法抑制地踉跄两步,剧烈的眩晕感几乎令他不能视物。 “李闻寂……” 姜照一顶着强风走到他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大约是她的声音离他很近,而她手心的温度终于唤回了他的一些理智,他勉强抬眼,在糜仲散出冰刺来的瞬间,他及时推开了她。 满袖天星流淌而出,灼烧着冰刺融化成水,而他似乎已经尽力保持清醒,迎着风霜身如流光般刹那出现在糜仲的面前。 他忽然迸发的强大异力使得糜仲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他浑身筋骨尽裂,肚子破开一个血洞,刚被他吃下去的聚灵珠已经碎在了他的血肉里。 一时间,耳畔的风声减缓许多,地面也不再胡乱震颤,糜仲浑身抽搐,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年轻男人在他面前蹲下来。 “糜仲先生,告诉我,” 李闻寂用指腹轻轻揩去脸上沾染的血迹,“非天殿在哪儿?” 糜仲满嘴都是血,明明浑身都写满了惧怕,却咬着牙不肯说话。 李闻寂轻舒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来,身后那倾塌的冰屋里便有一样东西落在了他的手掌里。 是那支五色羽金凤钗。 “你不肯说,我就只能去问她了。” 李闻寂的声音轻缓,下一瞬,他狠狠地将钗子尖锐的尾端扎进了糜仲的脖颈,一时又沾了他满手的鲜血。 “不……”糜仲痛得浑身颤抖,似乎终于开始慌乱,“你不……她……” 他终究半个字都未露。 但半张脸贴在冰面上,他在这样朦胧暗淡的天色里再这样近距离的望见这个年轻男人的脸。 这一瞬,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古老的殿宇,九重楼阁之上,矗立云端的神像巍峨且神圣,而神像的脸,神像的脸…… 他瞳孔紧缩,口中又有鲜血涌出,他满脸惊恐,哆嗦半晌,才艰难吐露出两字: “非天……” 糜仲气绝,整个寒冰所化的宅院开始倒塌碎裂,李闻寂在凛冽的寒雾里站起身,金丝乍现的瞬间,将姜照一带入怀里,一跃而起。 赵三春也连忙带着贺予星跟上去。 而藏在崖壁上的朝雁早在李闻寂震碎糜仲身体里那颗聚灵珠的时候就已经先行离开。 姜照一在被李闻寂推开的时候一双眼睛就好像被什么束缚住似的,再睁不开,她只能凭感觉判断抱着她的是他,也是凭着耳边的风声,甚至是脚下虚浮的一片,才知道自己身体腾空。 风声不再那么凛冽了,耳边也再没有寒冰碎裂的声音,她双脚落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终于可以睁开眼睛。 可她才睁开眼,就看见李闻寂倒在树下的一片积雪里,脸色苍白,浑身是血。 “李闻寂!” 她连忙伸手去扶他,可无论她怎么喊,他都没有丝毫反应。 赵三春和贺予星不知道在哪儿,这片山林寂静得可怕,她没有办法,只能勉强扶他起来,半背半拖一般,才把他挪到树下靠坐着。 她用手扫开积雪,把自己的衣服盖在他的身上,她已经冻得麻木,嗓子也生疼,她只能靠坐在他的身边,等他醒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已经是又冷又饿,睁着一双眼睛,后脑抵在树干上仰头看天,却见压低叶片的几寸积雪就要掉下来。 她伸出僵冷通红的手,及时挡在他的头顶。 积雪落在她的手背,一点也不冰,她望着他的侧脸,在他身边缩成一团。 黄昏时分, 夕阳余晖落于雪上,晶莹的颗粒越发分明。 李闻寂眼皮动了动,终于睁开了眼睛。 山崖之上,一片暖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也照在他身旁的女孩儿脸上。 她的睫毛染了白霜,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好像一尊不会动的冰雕。 李闻寂低头才发现她的外套竟然在自己身上。 “姜照一?” 他立即坐直身体,将她揽入怀里,把衣服裹在她的身上,他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霜雪,“姜照一,醒醒。” 她的体温很不正常,李闻寂的竭灵仍在发作,勉强抱着她站起身,却因为一阵眩晕而险些抱着她摔到山坡底下的积雪里。 他稳住身形,却见她睁开了眼睛,却只是虚虚的一条缝隙,好像根本装不下他的影子。 “姜照一,”他的声音里似乎夹杂了几分他自己难以察觉的怒意,“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不会死?” 她半睁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可你会冷,也会疼。” 忽然的这么一句话, 令李闻寂一瞬怔住,他望着她苍白的脸庞。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半晌,他试图提醒她,“以你的脆弱之躯,来怜悯我的痛苦?” “我知道,” 她的反应还是很迟钝,在被他重新放下,又背起来的时候,她趴在他肩头才慢慢地答他,“但这是我们唯一共通的地方了吧?” 即便他是神,也和她一样,会觉得疼,也会觉得冷。 也许是她忽然没有声音了,李闻寂忽然停下来,他偏过头,静静地看她。 她好像睡着了,呼吸很轻。 第(3/3)页